【凹凸世界】雷卡/《“这个世界是非常美丽的！”》
献丑……是擅自给豆渣老师 @豆渣 一幅雷卡写的文……！豆渣老师画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意境太美妙了！！我狂乱起舞！！！疯狂表白豆渣老师！！！请务必去看豆渣老师的作品呜呜呜呜
但是文并不好看，而且对画的内容进行了一些诡异的魔改【求原谅】。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写了好几天的东西啦，还是希望……希望这个勉强称得上是成果的作品被豆渣老师和大家喜欢。
“我们绝不能这么活着。”
卡米尔听到这话时，正在给雷狮的膝盖上着药，头顶的阳光和一晃一破碎的树影迷了人的眼。小皇子今次逃课后的去处是皇宫后院最边角的一棵树，树干斜斜地伸出外墙，枝繁叶茂。谁知天时地利偏却人不和，小皇子穿错了鞋子，尺码大了一号，爬到最高处的时候脚下一滑掉回了院内，腿上跌得鲜血淋漓。
卡米尔那会正抱着书打不远经过，不料闻得一阵惊心动魄的闷响。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然后便与仰躺着的雷狮对上了目光，霎时万千星辰坠落入海。小皇子因为一时剧烈的疼痛微撇着嘴，但在逆着方向的卡米尔看来，倒更像是在露出无所畏惧的笑。
“嘿，卡米尔。介意拉我一把吗？”这回他真笑了。
卡米尔偷偷跑进医护间拿药，回来的时候雷狮正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翘着腿趴在地上翻他的书，薄薄的纸页上绘着大海与天边的远帆。人尽皆知，雷王星上没有海，雷狮心中那片壮阔的蔚蓝色只能在梦里被模糊窥探。但他梦得很执著，执著到背熟了临近星球的航海图，以及，房间里满是模型船。
“它们总有一天会真正属于我。”他说。
眼下他正给他——自己一心只想着往外飞的堂兄擦拭伤口，能在被父皇罚跪时倔得一声不吭的男孩现在却肆无忌惮地随着他的力度而哼哼。这一刻，卡米尔感觉到雷狮也并不像他站在逆光处大声宣誓梦想时那么遥不可及了，只是个任性的小孩子而已，和自己一样——在这之前他看到的他永远周身发亮，紫水晶一样的眼睛沉淀着光与影，模糊得像是一个幻境。
卡米尔先用纱布大致抹去伤口四周已经凝固的血痕，再用占了酒精的棉花清洗脏污，看着那道狰狞的撕裂形伤痕周围泛起细小的灰色泡沫，卡米尔捏着镊子的手微微打了个战。头顶的人见状，忽然笑出声来。“我还没喊疼，你怕什么？”
“……”卡米尔想了想，觉得直接说出“替您感到疼”或者类似的话，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先前的经历告诉他，一旦与性格难以捉摸的皇子殿下开启某个不是那么对劲的话题，他总会被各式各样的追问逼到墙角不能动弹。那种有口却不能言的羞耻感，仿佛叫卡米尔脱光了全身面对皇宫众人。于是他选择沉默。
雷狮看出了他的欲说还休，眯了眯眼，把头一别。
然后他便喃喃自语般说出了那句话。
“我们绝不能这么活着。”
“……怎么？……”
卡米尔下意识地接了上来，在意识到失言时，已经来不及了。
雷狮顺着他的问题，开始了每月一次的总结性骂人，从守城护卫一路怼到自家老子头上，令人叹为观止。他说，这种仿佛被囚禁的生活真的是无聊透顶了，他厌恶被人如此管教。
“……”
卡米尔无声地叹气。幸好没被其他人听到。
卡米尔一直没再问他那天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们换上便装冠以海盗之名的那天也没有问。只因他不用探寻，便已明了其中深意。也许对于雷狮而言，那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甚至记住的意义，毕竟反抗早就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但对于卡米尔来说并非如此。
他说：“我们绝不能这么活着。”
他说：“我们。”
那个有着破碎树影的午后，卡米尔第一次被归在他所预想的未来里。
“和我一起上观象台，我带你去看海。”
观象台。海。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黑发小孩迷惑地思考着二者的关联性，不明所以。下一秒，被窝被强行掀开，凉意陡然渗入毛孔，卡米尔瞬间清醒过来。
“快点！”
夜深月深，云厚厚地铺开来却显得欲盖弥彰，某个令人心跳加速的可能随着观象台的拉近而愈发明晰起来。小小的两个人从秘密的小路绕过守卫，绕过酣梦者长短不一的呼吸，登上了皇家观象台的最高层，成为了整个王国中距离星空最近的人。
冷风一股一股地顺着砖缝溜进来，直往衣领里钻。卡米尔出来得太匆忙，拿错了外衣，此时不由自主地全身发抖。雷狮蹲在地上不知道摆弄什么，回头一看，便将自己的外套套给了小孩。
“大哥，你会着……”
“嘘。”
雷狮示意他噤声，指了指身前的地面。
观象台光滑的地板上，正摆放着一块小小的洁白的碎片，在暗色调的夜里润着流水一样的光。卡米尔经他一指，蹲下身凑近去看，雷狮却趁此机会扯了一把他还未完全披牢的外套，将自己也一起裹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卡米尔怔住了。
“冷。”雷狮咧嘴一笑。
“……好。”小孩假装很乖地点了点头。
雷狮身上分明暖到发烫，一波一波的热度顺着紧贴的肩膀传递过来。
寒风呼啸，两个小孩子用宽大厚实的棉衣将自己团成球，默契地蹲着瞧着那材质未知的物质。“大哥，这是什么？”
“珊瑚。”
珊瑚是死去的珊瑚虫的尸骨，存在于遥远的海底，身旁总有五彩斑斓的鱼儿逡巡。书上是这么写的，但卡米尔从来没亲眼见过。书上还说，它们会像人们拥抱亲人那样拥抱海水，与海洋生物为伴。它们过着雷狮羡慕了数年的生活。
“看好了。”
第一缕月光穿云而出，寸寸抖落在观象台上，明净得化成了一汪水，珊瑚碎片便恰好浸在了水中。小皇子攥紧了领口，无意识地把卡米尔拉得更近了一点，眼睛里泛起了奇异的色彩。
卡米尔安静地看着，余光却在瞟着身边人。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雷狮焕发出异样的神采，那必定是他得不到却又无比想要得到的东西。比如自由，比如远行，比如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海。比如，整个宇宙。他生来渴望永无止境的探索，而它们恰好能满足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去征服的欲望。
尽管雷狮从来对皇位顺序继承人和暗地被父皇最为看好的孩子的身份嗤之以鼻，却也不得不承认独属于皇族的凌驾众生的气质与妄图掌控一切的野心早已在他的骨髓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摆不脱甩不掉。好在他也没想过要抛弃它们。它们成就了现在的雷狮，以后也会毫无疑义地继续为他服务。他从来不轻易放弃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包括人，他是极端明智的人。
卡米尔小幅度地把自己往衣服里缩了缩。
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在雷狮看来，自己是否和那些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如出一辙，且雷狮的话，可信程度又有几分。皇子虽小，却精通哄骗之道，是宫廷教出来的圆滑了。
同样，他也不知道他们在等待着什么，但他明白，能让他露出这副神情的，必然是世间难见的极致惊艳的降临。
他们会看到什么呢？是求而不得的自由，是两人并肩远去的背影，还是……
海？
光影在一瞬间变幻，滔天的浪头扑面而来，卡米尔毫无心理防备，惊得后仰半步，被雷狮拽住。
观象台此时此刻完全被深深浅浅的蓝色所笼罩，交织的色彩仿佛有着冰块般立体的通透质感，却又在平和流动，让人辨不清究竟是光芒的幻象还是货真价实的海水在身边翻涌。
“……！？”小孩面上努力维持平静，一双湛蓝湛蓝的大眼睛却不由自主睁得圆溜溜的，波浪在其间涌动。
“卡米尔，看到了吗！这就是海！”
来自茫茫星系的珊瑚碎片，听从月光的召唤，在暗沉的夜色中映射出了梦中的海洋。
“是教占卜的那个老头教的一点点小把戏啦……是挺少见的，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吧？”雷狮偏了偏身子，卡米尔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紧攥住了大哥的衬衣一角，且已经将其捏得起皱，“他说，这块由星际旅人带来的珊瑚很不一般，它虽然是死物，却拥有记忆。”
“……”卡米尔松开手，刚想开口回应些什么，又忽然抬起头。
一座小山一般的阴影自两人头顶缓缓地略过。
这下连雷狮的神情都沾了些超出了预料的狂喜兴奋。
那是一只鲸，一只在海面巡游换气，正准备一跃而起的鲸。缕缕金色的阳光沿着这巨型生物的轮廓切割而下，又被海水打得微碎，曲曲折折才落到了兄弟俩的眼瞳之中。观象台上空的景色梦幻又绮丽，深蓝、浅蓝、澄碧、淡金交织错落，这片海洋正在毫不遮掩地炫耀着自身的美丽。透过凹凸不平的海面，他们还能依稀辨出低空盘旋的洁白云朵，蓬蓬软软如同新烤好的棉花糖。海风吹拂，海鸟盘旋，出海的渔船中有人喝着啤酒唱着歌。
“卡米尔，你看见了吧？你看得很清楚吧？”
雷狮反向拽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掌心中，连外套滑落肩膀都没有察觉。“这个世界，这颗星球以外的世界，是非常美丽的。”
皇子的眼里又一次流露出野兽一般的狂热之意：“美丽到想要人立刻去征服和拥有。”
“嗯，我看到了。”
某件事情在卡米尔心底忽然地就明朗了起来。这个人身上那些本不应属于皇子的心思，那些对未来的强烈企盼，此时此刻，被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了自己。这是不是证明……
“我们一起走吧，等我足够强大之后。”
眉眼尚还稚嫩的男孩向身旁更加年幼一些的孩子伸出手，紫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卡米尔看到阳光穿透落下，看到鲸正在那片紫色的海洋中拍打尾鳍，与之同行的还有触手可得的星河漫漫，以及，自由。
“好。”
这个瞬间，包括往后的每一个瞬间，他都不再怀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