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遥山

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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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风情/《情知所起,匪石不转》

 
指路:风情+仙乐组产出目录
 
  
一些短短的,但却总是突然触动慕情心弦的小事。
某种意义上的刀。是突然转折、长长久久的be。
是……单恋向…………情妹单恋太好吃了 我jahhzgxhas控制不住自己
 
 
-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奈何情起误,此意无根无由顾。
 
……
  
这件事,大概要从慕情刚刚成为谢怜侍从的那会说起了。
  
他先前当杂役时,人缘便不好,即使是同室的舍友,看他也是十二万个不顺眼。因此,他回屋收拾东西准备彻底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哪个想着想着为什么偏是这个东西得了殿下青睐,突然一股怨气憋不住,照着他后背一脚踹了过去。
  
杂役舍门口正正是一条蜿蜒而下的山路。慕情背着包袱,没有设防也没有打算还手,于是就这么被踢得滚了下去。那路虽然不长,也不算陡,但硬生生滚了个头尾后,仍是落了一身的土和伤。
 
慕情保持着一个狼狈的姿势在地上缓了一会,双拳一点点握紧。有什么情绪在他眼中凝聚。十四五岁的瘦削少年鬓发散乱,脸庞藏在阴影里,神情狠厉到几近狰狞。
 
不过他没有回头。他不屑于回头。
  
包裹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慕情慢吞吞地在衣襟上擦擦手,正准备一件件拾起时,整个人忽然被一道阴影笼罩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个子极高,小麦色皮肤的少年正逆着光注视着他。
  
……是太子身边的那个叫风信的侍从。
  
“你身手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摔成这样?”
 
风信大大咧咧地蹲下来,向他伸出一只手,作势要拉他起来。“殿下叫我来帮你搬东西,怕你拿不了。这么一看也没什么可搬?哎,也是,又不是谁都像他那样大包小包的。”
  
慕情在前半句时,还犹犹豫豫地抬了抬手,一听到后半句,忽地沉了脸,一把拨开风信,闷声道:“不用了。”
 
他一介杂役,的确是没有大包小包可以背的。
 
风信愣了一下,却不知道他是因为理解错了殿下东西多那句话而不爽,误以为他是好面子不愿意让人扶,遂也没放在心上,转而帮他捡东西去了。
 
拾掇了不一会,风信突然猛地直起身子,朝二人头顶大喝:
 
“笑什么笑!有功夫笑不下来帮忙?”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似的,顿时怒目圆瞪,“我操了!是不是你们推的他?”
 
围观找乐的杂役们轰然散开,瞬间半个影子也不留。
 
慕情动了动嘴唇,又转而抿住。一语不发地背好包袱之后,他看向风信吼人的方向,本想着就算别扭,也还是说句什么比较好时,一下子出了神。
 
天光倾泻,少年乌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脸上的表情是极尽生动的,生动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明媚。他身形挺拔,轮廓又深刻坚毅,加之习武之人特有的凌厉风度,整个人便像是一棵生机勃勃的白杨了。
 
风信站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骂了几句街之后一扭头,直对上了慕情专注的目光。
  
“……”他大概是被盯得有点毛,伸手在慕情眼前晃了一把,“不是,你这什么眼神啊?我好心好意帮你轰人,你是想吃了我还是怎么?”
 
慕情回过神来,神情立即暗了几分。
  
他捏了捏包袱上的结,浑身绷紧,微低着头,脊背如同蓄势待发的弓。两个人尴尬地对峙了片刻,气氛微妙。
  
慕情受不了了,扭头便走,因为脚崴了,跌跌撞撞。
 
身后传来风信茫然的呼喊声:“哎,你怎么回事啊!说清……我操了,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打你!”
 
……
 
……
 
说不清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了,总之结果是慕情一个没站稳,大头朝下扎进深秋的冷水里,丢尽了脸面。风信骂骂咧咧地把他捞上来,又拉过先前脱下的外衣把他裹了个卷,扛着便往房舍那边去。
 
慕情在衣服里挣动不已,声音闷闷的:“放我下来!”
 
风信嗤之以鼻:“得了吧。你要是感冒了,殿下又该觉得我偷偷欺负你了。”
  
“……你强拉着我回去,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不是在欺负我?”
 
风信一愣,脚下一顿。“说得有道理?……我呸!你闭嘴吧!”
 
他毫不手软地把慕情从肩头甩到腋下,像是挟着一只大蛹一样带着他往前走。慕情被他紧揽着,想要发怒又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顺气再被以丢人的姿势扔进水里,或是,两个人贴得再近一点……
 
风信把慕情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下方,于是慕情得以听闻他稳稳的心跳。
  
有规律的、踏实的、自持的、火热的……这便是他的心了。是这人身上最为具有“风信”特征的东西。活着,跳动着……温暖着。
  
如此近距离地感受一个人的心跳,是一种尤为奇妙的体验。因此慕情一时有些愣住,忘记了自己先前在想什么,不由自主地凑得更近了一点。
  
“……别!你抬头!”
 
慕情思绪被拉回,一时难堪,欲盖弥彰地怒瞪他:“你已经逼着我用这个倒霉姿势呆着了,还想让我怎么样?”
 
风信似乎没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但意外地表现出了点尴尬。“你抬头,或者换个方向,别对着我肚子出气,痒……”
 
“……”
 
慕情一个猛子扒住他的腰,贴紧他身子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充满了报复意味。
 
不出所料。下一秒,他就连着外套一起二度入水了。
  
……
 
慕情用勺子舀了口姜汤,嗅了嗅,深刻怀疑风信这么好意好心送来不是出于愧疚,而是要趁此机会毒害他。
 
“……”
 
他下定决心,喝了一大口,味道极其糟糕,唇齿皆在抗议。但姜汤毕竟还是姜汤,火辣辣的暖意顿时直往慕情肚子里钻去,结结实实驱散了笼罩着的寒气。
  
“阿嚏!”他打了个喷嚏。

……还是,有点暖和的。
  
……
 
……
 
“冷吗?”
 
下山历练的二人,出于意外被邪祟困在一处石缝中。两个人皆有重伤在身,只能被动地等待救援。
 
“不冷。”慕情刚说完,便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风信挠挠头。“冷就说冷呗,你老这么口是心非的是为的什么啊?”说完,他就张开双臂抱了过来。
 
慕情霎时僵硬得如同身侧的石头。
  
过了好久,他方反应过来,用胳膊肘狠狠地抵上风信腹部,把他撞开。
 
风信低低痛呼一声,猛然后撤。慕情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他伤处了。“我……!”他想回头查看,却动不了身子,只能小幅度转头,看到了风信难得煞白的脸色。
 
风信疼得没力气骂人,半弓着身子满头冷汗。“……你小子……你就不能用说话的方式来拒绝吗?”
 
慕情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在石壁中间卡着。
 
半晌,他不情不愿般缓缓抬起手臂。
  
风信疑惑:“现在愿意了?终于冻傻了?”
 
他挤过来,从慕情肩膀上面抱住他,与他前胸贴后背,共享身体之间逐渐聚集起来的温暖。慕情又一次听到那阵规律的心跳声了。虽然受了伤,风信炽热的心房仍旧跳得有力,肌肤相亲时,执著热烈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逐渐向那频率适应而去了。
 
“慕情?你还好吗?”风信忽然发问。慕情不明所以。
 
“你心跳得好快啊,没问题吧?”
 
“……”
 
慕情用力按回自己又一次想要怼上去的胳膊肘。
 
……
 
……
  
春日暖风南渡北上,融化了冰雪,吹起了杨花柳絮,也吹来了些飘飘荡荡的东西。但没过多久,仙乐的烛火便被紧随而至的朔风扑熄了。
 
国破家亡,昔日并肩之人流落荒野。他被其他神官看中,得以重登中天庭。
 
可是。
  
风信满脸怒容,把米袋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吼道:“快滚!”
 
他恨恨道:“别再让我看到你。”
 
……
 
……
 
之后呢?
 
……
 
……
 
与君山。
 
南风一箭射翻从刁钻角度扑向扶摇的鄙奴,随即转身去应付其他。
 
扶摇早已觉察到有东西扑上来,只是还未做出反应,南风便提前替他收拾了。他僵了须臾,才继续投入接连不断的战斗,脸上的表情复杂不明。
 
这是什么意思呢。
 
明明因为他二人早已因为争福地之事生了嫌隙,八百多年的时间更是将其拓宽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鸿崖。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因为寒冷而相互拥抱取暖的少年时候了。他比谁都清楚。可是……
 
心底仍是忍不住因片叶惊扰便生起波澜。他明知道那很可能仅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却依旧会心旌摇曳。
 
他的眼神,他的身姿,他的话语。他的心跳。他的一分一毫,只需轻易动动手指,都会让他强行加固的防御荡然无存。
 
……
 
……
 
慕情厌恶这样的自己。
 
仿佛永远在逼仄罅隙中挣扎的祟物,见不得天日,暴露在阳光下只会使他魂销骨焚,不成人形。柔情他是得不着的,偏宠更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他所拥有的一切,竭力总结,也只是那一个怒火熊熊的眼神,以及那一句快滚而已。
 
凛冽寒夜中相拥留存的那一点温度,早就被世间变幻无常的风给吹得消失不见了。再怎么精打细算,他仍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留得下。原来他是想留住什么的吗?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一向只顾着自己登天,不屑一觑旁人的玄真将军,竟然也会像个盼着心上人早日归家的丫头一样,矫情地捡拾春风中的落花。
 
他不是一向最贪图利益的吗。怎么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且一做便是八百年多呢?
 
他其实是知晓谜底的。但长久以来强硬到近乎畸形的自尊封了他的口,他说不出来。
 
甚至于,他根本就不愿意、不屑于承认那颗叫嚣着的心。
 
于是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是的。我不明白。
 
……
 
……
 
他心路九曲回肠,他敏感多疑猜忌,他妒忌小气狭隘,他可以毫无负担地环抱所有适合于小人的形容,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小算盘当着人面打得叮当响。但那些起兴于微末的东西,萌发自纤毫的心思,却从始至终都无法为他所有。
 
自山路初逢,至分道扬镳,再到仙京同僚,甚至放眼于以后属于神官的千千万万个年月,都不可能了。
 
能否至此罢休?否。
 
无论再怎么掩饰或否认,也终究欺瞒不了自己。敏锐如他,深知情字何所起,又往哪处去,终将怎样消泯于尘埃。
 
也深知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纵使一生封缄于深渊,一辈子都做那见不得人的鬼,这份感情也依然不成卵石,无转圜之余地。
 
 
 
Fin.
 
 
*“我心……卷也。”原意是指臣子忠于国家的心不可改变,但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变为了歌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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