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遥山

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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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情】无题(三)【甜虐翻转挑战】

@心期瑶草绿 ~~第三棒
  
前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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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渡人用手指点了点那块木牌,不发一言。
 
良久,他轻轻笑了起来,表情又硬又冷,令旁人分外不快。可那哑鬼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连眼神都一同安静得平淡无波,像是很早以前,便习惯了他充满尖利倒刺的回应方式一般。
 
“神仙连自己都保佑不了,更别说泥地里打滚的死鬼了,戴了也没用,我替你清理垃圾吧。”笑够了之后,摆渡人嘲讽道。
 
他拈起护身符,直直地丢进面前的两仪鸳鸯锅中,一股青烟袅袅升起。
 
哑鬼这下终于是震惊了,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所作所为,难以置信。
  
那一黑一白两种颜色翻腾了一阵,最终又混在了一起。哑鬼手背青筋抽搐,他伸着脖子呆望着那锅钟灵毓秀的……食物,似乎被说服了,承认这才是“清理垃圾”的最佳途径。
 
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许久时,一抬头,发现摆渡人正怔望向自己这里。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的?又为什么要找到这里来?”
 
年轻的玄衣鬼魂指了指锅内。他问的是那枚护身符。
 
哑鬼点点头,又摇摇头,比划了几个手势,就是不说话。
 
摆渡人微愠:“我知道你不哑,回答我的问题。”
  
哑鬼摇头。
 
“……”
 
摆渡人眯起眼睛,神色冰冷:“你以为你戴了个面具,不出声音,我就认不出你是谁吗?我先前只是懒得理会罢了。”他倏然站起来,一手直直向那哑鬼面具掏去,“但是今天我来兴致了,想管了,你应该不介意和我会一会面吧?”
 
几百年前,某个名字曾反反复复地与唇齿厮磨,在舌尖打转,伴随着冰碴子一道甩出,只为激出那人恼怒或者惊异的神情,以及一切在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反应。
  
是他吧。
 
那只落在面具上的手被轻柔地按住,然后虚虚拍了几下,似是无声的劝阻。
 
“……”
 
摆渡人身形一滞,随即恼怒地甩开。
 
这样的力度,熟悉到让人心尖发颤。是了,就是了。
 
曾还是少年时,每当对方吵累,他却依旧在不依不饶地找茬时,总会被这般虚虚拍上几记,之后得到一个无奈的表情。
 
意思是:“不要闹了。”
 
他会瞬间怒气冲天地抽身而去,实际上那是瞬间被击败的表现。因为那动作示弱得近乎宠溺,总是猝不及防地踩进他心房处的空落,在心弦上拍打出涟漪,令他万劫不复。
 
一黑一白两碗汤还摆在桌上,浑浑噩噩地散发着热气。他本是想叫哑鬼与自己一同饮下,再迫使他取下面具的,但现在看来是根本没必要了。隔了几百年而来的汹涌情感让他手足无措,仅仅是简简单单一次熟悉的相碰便使他丢盔弃甲,更遑论其他。
 
还是再等等吧。他还没做好准备。
 
哑鬼注视着摆渡人整好衣襟后远去的身影,姿态若有所思。
 

 
异变发生在不知哪一日的哪一时刻。
 
眼看慕名前来挑战醪糟的队伍越排越长,就地躺下的也越来越多,过了清早的饭点,半月便急急忙忙地跑来搭手了。小姑娘将一碗一碗热气腾腾的鬼物递出去,动作原本顺利得很,然而她却在看到某个身形挺拔的鬼后,突然停住了。
 
瓷碗砰然落地,碎成无数片。她难以置信道:“……裴宿哥哥?”
 
众鬼不解,醪糟婆婆也茫然地看向半月。不远处又在对峙的无头鬼和黑衣水鬼忽然默契地住了手,齐齐望过来。
 
那只年轻挺拔的鬼神色如常地走过来,在半月头顶摸了摸:“是我。”
 
他动作很温柔,声音也放得很低,半月却好像要哭出来了似的,颤抖着手,一遍一遍问道:“裴宿哥哥?裴宿哥哥?……”
 
裴宿蹲下身,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别哭。我在。”
 
半月声音都有点哽了,直道:“可你怎么会在这!你不应该在这的!”
 
裴宿道:“你大可以看看后面。”
 
周围众鬼无聊久了,一见有热闹能看,纷纷凑了过来,竟逐渐围成了圈子。摆渡人和那哑鬼也被挤得到了近旁,被迫围观。唯有那满口难听脏话的青鬼远远地没有过来,不知在狂笑什么。
 
半月抬头,愣了:“裴……”
 
一名一身铠甲将军打扮的鬼魂从队伍中稍稍踏出一步,与她对视,扬了扬眉毛。
 
接着,又有一鬼迈了出来。半月这下更懵了:“雨师大人……”
 
青衣女子微一点头,神色平和。
 
挤在鬼堆里的摆渡人眼看着队伍里走出来的前神官越来越多,眉头也越皱越紧。他一把揪住哑鬼,问道:“发生了什么?”
 
哑鬼任由他拽着,透过鬼面上的空洞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摆渡人恼火道:“你别装傻,我告……”刚起了个头,却又忽然掐掉不说了。
 
未确认身份时,他端着,可一旦确认,他便不由自主地找回了早年那种气势汹汹的语气。但转念又意识到一切早就与从前不同,他二人之间的事是无论如何也掰不清楚的……无论是头破血流的厮打,横眉冷对的争吵,还是唇上突如其来的温软,漫漫长夜中的相对无言……便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哑鬼又拍了拍他的手,气得摆渡人狠狠推了他一个趔趄。
 
这不晃还好,一晃可是直接撞到了背后的一只鬼身上。那鬼是个老头子,分明正和身边好友聊得欢畅,猝不及防挨了哑鬼人高马大的一撞后居然还能稳稳地立住,也能看出生前身手不凡了。
 
然而他看清来人后,一开口却是令摆渡人大吃一惊。
 
他“哎”了一声,奇道:“玄真?”
  
摆渡人脸唰一下黑了:“你……”
 
老头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喊出声,捂住嘴嘿嘿一笑:“抱歉,抱歉,对不住。”随即眼睛又亮了,“想不到居然还有见面的机会……你还能认出我吗?还记得我是谁吗?”
 
这可真有点难。摆渡人硬邦邦道:“不能。”
 
那老头道:“我懂,我懂,你是不想暴露身份才这么说的。你肯定认出我了,我是师青玄啊!”
 
“……”
 
师青玄眼见了熟人,话匣子便合不上了,直把他后来是如何被高人点化,潜心修习,靠着一条本不应该有什么作为的平庸命硬是在晚年结了丹,多活了好几百年的事情倒了个遍。摆渡人沉默地听着,拳头在不可见的地方越攥越紧。
 
按他的话,地上天上似乎一片太平盛世。那又为何陨落了这么多举足轻重的神官?
 
师青玄听了他的疑问,笑了:“玄……鬼老弟你在地底下待太久啦,我临走那会,天上除了太子殿下和血雨探花,基本都换届了。裴将军也是个洒脱的,见势已去,便自己跳下来了。他一跳,就有不少跟了下来的。这事轰轰烈烈闹了有一阵子呢,人界都震动了。”
 
他消息一贯灵通,又会讲故事,一时间竟让人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众神自愿陨落的画面来。摆渡人顿时卡住了。
 
哑鬼闻言,似乎微微叹了口气。
 
师青玄道:“你在地下待了没有七百年也有五百年了吧?再加上之前的八百一千年,那些当时风头正盛的神官,早就该隐退的隐退,该衰落的衰落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捶手心,“之前还蹦跶得欢的,只有南阳和奇英了。后来南阳不知道怎么,丢下祈愿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喜欢一边放河灯,一边非要往河灯上压金条的死脑筋奇英。人间都编出‘奇英将军思妻念子’的话本了。”
 
“……”摆渡人神情微动,无视了权一真的种种,下意识看了眼哑鬼。
 
这一小动作被师青玄注意到了。他顺势看过去,在瞧清了哑鬼的身量后诧异道:“南——”
 
摆渡人插嘴:“师无渡和贺玄还在那边打架呢。”
 
师青玄果然猛地住了口:“算了,算了,看在咱们曾经是同僚的面子上,就让他们当我早就死了吧。”
 
有些前尘旧事比起翻盘而起,揭开伤疤任脓水崩裂,不如让它顺遂人愿地尘埃落定,就此止消。
 
三鬼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几句,便挥手作别了。半月那边,裴宿裴茗雨师已经出列拉着她到安静处叙旧,围观的鬼暂时散了开来,醪糟店中逐渐恢复了先前的秩序。见不用帮忙,摆渡人便也放下心来,甩开衣摆远去了。哑鬼紧随其后。
 
谁也没想到,曾同供职天庭,位列仙班之人,再次见面竟已都化为了鬼身,心境上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从前天真爽朗的,深沾人世烟尘;从前最爱八卦的,竟不知外界早已朝夕变换。
  
真可谓是物换星移几度秋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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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觉得……辉煌不再是一个很虐的点,但是并没有能成功传达出来……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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