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遥山

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 近水遥山 | Powered by LOFTER

【天官赐福】风情/《大杯水泡菠萝花草茶》

指路:风情+仙乐组产出目录
    
 是一个,和标题一样味道的故事。
 水放多了之后,菠萝花草茶就会变成酸的。
 ooc预警……
   
 大概……算半个学pa?
   
   
 •
   
 夏季总有几天热得空气都滞涩。近乎凝固的热量一见翻不起惊涛骇浪,便怨恨地在原地烧灼成残骸,贴附人身。天地间的色彩在万物静止之际,终于寻得容身之所,炫目得不可思议。白灼灼,亮闪闪,虚影迷离,将人直晃入窗边初醒时分斑斓的梦境。
   
 树荫,鸣蝉,篮球敲地的声音,化开的柏油马路,手中冰水滴落的碳酸饮料,午后尚在睡梦中的点头致意。生命在空调房里鲜活,在二十三摄氏度的被窝中脱胎换骨,俗气平庸的夏时景色,今日也一如寻常。
   
 慕情将包装得完好的棕色纸袋叠进书包里,在铅笔盒上方与内壁贴合,接着举起手机让售货员扫码。便利店的门铃随着顾客的来去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自上而下缓缓扑落的冷气降下帷幕,划开室内外两个洞天,一冰一火。
   
 手中嗡的一声,支付完毕,一切顺利。
     
 出门,眯眼。
   
 好一片艳阳。
   
 •
    
 风信就在校门口等着,单肩挂着书包,校服拉链拉下了一半,露出雪白却被汗洇湿了一大片的衬衫。青春期的蓬勃与雄性荷尔蒙在他身上扩张到几欲爆棚的状态,阳光下迫人眉眼。
   
 “买个东西而已,怎么这么慢。”他不耐烦地用鞋跟磕磕地面,向里努嘴,“快点,一会要迟到了。”
   
 慕情不置一言,像往常一样越过他,径自走进去了。
     
 •
   
 左手边是池塘,浮光跃金,水趣盎然。几片被风吹落的绿叶颤悠悠地打着旋,点起涟漪。
   
 “看什么呢?”风信见慕情半晌都未跟上,回头来催,却见他半眯着眼盯着池塘,“……你不会还在记恨我不小心把你书包拱进水里的事吧?”
   
 慕情刚入学那会,因为长得白皙细瘦,被人逼迫也不知反抗,常常被高年级的学生霸凌。
   
 某一次,隔壁班长谢怜目睹此事,上去把那几个自恃武力的高个子揍了一顿,带走了慕情。
   
 “水龙头坏了……但是你不能这么脏着脸回家。”谢怜抿唇思索状,“对了,池塘那边供的一直是活水,要不你先去那里将就一下?”
   
 慕情不语,唯命是从。
   
 谢怜将他引至池塘边。“那个……麻烦你先等我一会,刚才有信息说老师叫我去登一下成绩。”他拍拍慕情肩头,“现在放学了,人都走差不多了,应该遇不到什么其他麻烦的。放心吧。”
   
 事实证明,谢怜可能是毒奶大王。慕情上一秒刚把水珠从眼前抹净,还没来得及擦脸,就看到一颗篮球横空飞过,完美命中摆在水池边缘的书包。
   
 “哗啦!”
   
 “……”
   
 谢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好友风信和今天刚刚认识的白净男生扭打在水池里的场面。
   
 “等等等等!你们为什么打起来……好了好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水花四溅。谢怜被殃及了一头一脸。
   
 当时慕情哪知道他们两个认识,一看风信个子高,只当又是个前来挑衅的高年级生。那一刻,积压了许久的委屈、见谢怜替他出气时萌生出的一丁点勇气、母亲极力节省攒钱为他买的新手机泡了水的愤怒,统统混乱翻搅,纠结不清,以至砰然炸裂。他猛地扑向小跑过来正欲道歉的风信,拦腰将他拽下水池,不分三七二十一地一通乱打。
    
 风信上哪了解那么多前因后果,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差遇上了个暴脾气的。心想自己有错在先,先让他打痛快了泄了火,说不定能更好交流一些,于是便虚虚实实地一招招接下。谁知慕情一打便打个没完没了,一副风信不当场毙命于池中他便永生不起的决绝之色,搞得他也恼了起来。
   
 自己再怎么不对,那也只是个书包而已,不至于毫无解释就纠缠如此之久吧??

风信气沉丹田,腰上发力,把慕情往旁边一掀……
   
 水池水不深,只到人膝盖下方,因此两人倒是都没怎么呛水。不过,这水仗打得可真是热闹至极、空前绝后了。
   
 ……
   
 慕情立在池边,微微伸手,仿佛旧日的水花仍能穿越时空落在他掌心一样。
   
 风信等得没好脾气了,站在不远处出言嘲讽:“你当时是不是都气哭了啊?时间太久,我记不清了,你还有印象吗?”
   
 慕情闻言,狠狠翻了个白眼,一肩膀撞开他,直往教学楼方向去了。
   
 •
    
 与教学楼比邻的是食堂,一幢二层的低矮小楼,占地勉强算广阔,能将将容纳午餐高峰时期的人流。
   
 误会终于解开,风信又赔了慕情一个新手机后,三人便不约而同地时常结伴同行了。
   
 午饭挤食堂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一旦下课铃打响,三人便分别从不同的班级一跃而起,直奔自己负责的窗口打饭:谢怜抢主食,风信夹菜,慕情盛汤。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何况是三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大小伙子,每一次就属他们这桌式样最齐全、种类最丰盛,引得同学们纷纷驻足。
   
 风信其人,虽然不拘小节,情商时不时掉线,在每一次选菜时却都细心到不可思议。他很清楚另外两个人的口味——或者说直接将其变做了下意识也说不定——每一次都能避开不合他们口味的。
   
 ……不过嘴叼的也就只有慕情而已。谢怜自打家道中落,从千金少爷一下跌入万丈尘埃后,对所有菜式哪怕是黑暗料理都阿弥陀佛了。
   
 当时不知道慕情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哪里习来那么刁钻讲究的口味。现在细想看来,做人如他,怕是表面越自认卑微,骨子里越是憋着一股执拗傲然不肯任命的劲儿。吃饭挑嘴,怕就是那劲头的一种外化形式了。
   
 风信神经粗,全然不懂这些就连慕情自己都没能想明白的事情,却知道如何粗中有细地照顾他的感受。久而久之,再抗拒再冰冷的内心,也难免因此种直白而暖意融融的光芒而动容。风信与一开始便定位明确的谢怜不同,始终是带着一种模糊的不确定性的,如今愈发耀眼的光芒使他的轮廓愈发变幻莫测,使慕情更不知应将他置于何处,更加无所适从。
   
 他以猝不及防的姿态闯入慕情的生活,就如同一只牛犊愣头愣脑闯入一片荒原。它不辨方向,只顾撒蹄狂奔,却在无意识间耕平了整片土壤。
   
 有些习惯,有些行为,一开始看似并无什么特别的意义。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你我都未曾料想过的欢愉。
   
 •
   
 后来因为家事,慕情转学了。出于某种奇异的心理,他没有和两个人打上半句招呼,自顾自地离开了。
   
 再见面已是半学期之后。小操场外的栅栏边上,风信一见到他就直接照着脸招呼了一拳,嘴里骂道:“我操了,你的义气让你自己给吃了?又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转学为什么不带打个招呼的?”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慕情只是不知道到底要如何作别,任何临别之词与他而言都虚假僵硬得像是在表演。
   
 他抹了抹流血的嘴角。“对不起。”
   
 “好了好了。”谢怜像往常一样过来劝架,生硬地转移话题,“天这么热,我们去买冷饮吧。”
   
 慕情随意瞟了一眼谢怜手指的方向,白花花的特惠招牌反射着阳光,刺痛了他的眼。
   
 “冰镇菠萝花草茶半价!”
   
 •
   
 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呢?
   
 冰凉的液体麻痹舌头,顺着喉管下滑至胃部,带起一股寒意阵阵的兴奋战栗。随着口腔回温,那酸涩到极点的感觉才后知后觉地刺激敏感的舌根,让人忍不住泪盈于睫。
   
 是酸到流泪了吗?
   
 这么夸张的吗?
   
 还是……别有原因呢?
   
 •
   
 天台是个吹风的好地方,只可惜内部的门把手是坏的。于是偶尔逃掉自习课跑来乘凉时,需要格外小心警惕。
   
 谢怜是好孩子,也是班长,很少违反校规。因此放学前的天台往往是三傻之中最疯的两个傻子的天堂。
   
 风信会拉开一听可乐或者雪碧或者其他什么碳酸饮料,任由泡沫涌得满手,然后哈哈大笑着追着要往慕情身上蹭,慕情则嫌恶地左躲右闪。只有实在躲不过时,才会自暴自弃地与风信扭成一团。
   
 然后。
   
 ……
   
 再然后。
   
 他们可能会小心隐秘地交换一个如冷饮般凉冰冰的吻。
   
 •
   
 “一直没问你呢,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两人人手一杯泡开的花草茶,斜倚在教室外走廊的栏杆上。慕情不小心把水加多了,于是茶显得很酸。
   
 听闻此语,慕情下意识扯了扯襟部略显短小的校服外套,含糊其辞:“就是想回来了呗。”
   
 “哦……”风信应道,“还没放下啊?”
   
 “……”慕情抿了一口茶水,还有些烫嘴,“你怎么样?”
   
 “挺好的。至少我觉得比你好。”
   
 慕情的手指掠过窗台上焦黑的痕迹,稍显焦躁道:“别说了。”
   
 “嗯?”
   
 风信放下茶杯,向他靠过来。
   
 “别……你别。你站在那别动!”
   
 无可奈何。少年两步便已跨到慕情面前来,深色的眼眸盛满了阳光后,剔透得像流动的水。慕情只匆匆一瞥,随即慌乱地闭上眼。
   
 “我就要过来,你能怎么着?”
   
 惯常的挑衅语气,被气到失去理智时不由自主扯出的怒笑,以及已经摆出准备姿势的双手,都像是窗外再惯见不过的夏日景色,一如寻常。
   
 那都是慕情学生时期最美好,至今也最不敢回望的记忆。
   
 唯有一点不同。
   
 慕情挣扎许久,终于睁开眼,低头俯视风信的眼睛。
   
 “我能怎么着?……还能怎么样?你想打架吗?”他捏紧拳头,蓄势待发。
    
 面前的风信,比他矮了足足半个头。
   
 •
   
 十年前的冬天,这里发生过一场大火。
   
 风势所趋,火势蔓延得很快,几乎是瞬间便席卷了整个高二年级。
   
 慕情当时正好回来探望二人,路过便利店时见到有袋装干茶售卖,想起夏天喝过的冰茶,一时好奇便进去买了几袋。谁知一踏出门外,面前已然是风云突变。
   
 风信是当时班里的体育委员,跑得快,消防车到来前来来回回地抱了许多同学出来。后来火太大了跑不下来了,他便带着其他人上天台躲避。
   
 听谢怜描述时,慕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逐渐变得轻飘起来,简直就要化为一缕烟尘,随着那骤然而至的北风消散天边了。
   
 那门把手是坏的。他们没法从天台里面关上门。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呢?所以他人呢?”慕情哑着嗓子问。
   
 “……对不起……”
   
 谢怜张了张嘴,终是满目颓然。
   
 风信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同学搬入天台后,自己在楼道里顶住了门,用薄薄的一层肉体隔绝了万丈火海,硬是撑到了救援前来。
   
 他把那里,变成了真正的天堂。
   
 •
   
 “……”
   
 浮光掠影,转瞬即逝。
   
 慕情立在空无一人的颓败走廊之中,手捧一杯热量尚未散尽的菠萝花草茶,视线无处聚焦。
   
 风信说得对,他至今都还没有放下。
   
 每一次,当他路过这所废弃的学校的时候,他都能看见小麦色皮肤的少年站在门口向他招手,努嘴示意他一同进去,走回那过去的时光中去。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步伐,便想着如果不与他搭话,情况能否更好一些……然而,回忆比什么来得都汹涌,身处这触目皆是熟悉景致的校园,理智足以被摧垮。
   
 他要如何放下,他又为什么要放下。
   
 他攥紧手里的纸杯,将其捏到变形,然后用力地一口口饮下。口腔被热量灼伤,难以尝出滋味,唯有那舌根处抽动不停的酸楚昭示着某些早已被失去的感情的存在。
   
 那是独属于用过多的热水泡开的菠萝花草茶的,酸涩无比的味道。
   
   
   
   
 Fin.
   
   
 【题外话】
 说真的……那一次我泡菠萝花草茶不小心放多了水,差点被当场酸死,感觉舌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评论 ( 35 )
热度 ( 231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