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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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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风情/《扇底一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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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的风信单恋√
 
 
“他立在船头,缓缓展开那柄玉骨折扇。刹那间,这天青烟雨,一江春色,眼底微波,悉数融到那单薄透亮的纸面上去了。”
 
“然后他抬起眼,隔着船身望过来,淡然无谓的目光穿越悠悠的年岁,直至现在都还历历于心。”
 
 

 
 
南阳将军的金殿里,有一株矮小的玉兰树。
 
仙京的花不辨时令,一开便是恒久芬芳,白玉城楼间常年繁枝倾盖,风过处,香云出岫。只有这棵被南阳将军略施小术的玉兰,依照人间时序轮转,仅于仲春绽放。
 
神官见惯春秋,久历风雨,每逢此花败落,总要怔愣片刻,方道又是一年春归时。风信听后总会点头,随后露出与他极不相称的落寞神情,苦笑着于庭院中倾盏,玉液琼浆泯入尘泥,只余干涸前泛光的湿痕。神官称奇,询问他是否在祭奠谁人。
  
不,不是。这是风信从一而终的答案。
 
识趣的同僚,往往不再多问。不识趣的,追问两句,也终不得其果。好在风信此举怪虽怪,但这漫天神佛,哪个没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就连神鬼相交之事都出现了不止一两起,因此也真算不上怪到了哪里去,久而久之,众人便皆习以为常。
 
只道南阳将军每逢人间春景绚丽之时,总会浇酒当风,似是缅怀前尘。
 
……
 
近日得闲,风信又一次来到了泊舟镇。
  
泊舟泊舟,顾名思义,便是那水道遍布,满城客船之地。坐落于江南,西北临山,纳水隔沙,端的是一派温润可人的好格局。年年行至三春过半,一带青翠山色便会绵柔踏来,携着杏花雨,杨柳风,长养无他。
 
他单手拎壶酒,换了身朴素长衫,腰间别把题了字的玉骨纸扇,一副寻常书生扮相,就这么混在人堆里慢慢地走。
 
满目湿凉春色,倒也别有一番闲趣,只可惜日复一日景致未变,相熟之人皆已远走。水道旁那家酒肆去年还是家私房菜馆,听说老板前不久才去了;街角挑菜的摊贩阿旺有了儿子,遂搬了家;各个摆摊的商贩早换成了陌生面孔,卖的东西也变作了他不曾见过的……曾经摆渡的船夫,吆五喝六的贾人,就连那个风信看着他拉了几十年糖人的白胡子老头,统统都寻不到了。
 
飞升之后,尚未觉出命数遥遥无期,反倒是感到凡人走得实在太快太急。即便是海誓山盟,用情至深,相爱甚苦,也从不屑等候。
 
可那有着无限寿命的神明就会等了吗?他转念一想,自己被自己噎住。
 
风信仍记得,自己早年时曾找那个老人画过一幅南阳将军像。澄黄的糖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老人干瘦的手指灵活地织出自己栩栩如生的面孔。风信掏出钱袋付钱,却被他轻轻抵住。
  
“将军英明神武,庇佑此地两千余年,老朽无以为报。拙作一枚,权当相赠,祝将军一路顺心遂意。”
  
顺心遂意。
 
风信谢过老者,重新踏上来路。
 
想不到当日一别,竟成永诀,也怨不得人常吟那伤春叹惋之调。
 
此行,或是说每一年下界前往的终点,是一处江畔,幽草丛生,鸟雀深树啁啾,水汽盈然,寂寂无人。风信解了系舟的缆绳,信手持桨随波逐流。地势和缓,水波不兴,兀自安静潺湲。极目是江天一色。
 
他在船头坐下,揭开壶盖,小小抿上一口。
 
甘醇酒液入喉。顷刻间,万顷思绪倒退奔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那份错付的飘渺心思,总似被眷恋之人,仿若他游移不定的目光,淡薄、飘忽、难以捕捉。风信第一次意识到它的的确确萌芽了的时候,那人正巧于融融春光下仰起脸看树梢的花。
 
阳光倾落,化开半空中的寒意,锐利劈凿而下却在他身前几寸钝化了棱角,于是画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不平衡感。牵连着尖锐与柔和,使之免于发生冲突的是树下一身黑衣的白面少年。他眉目浅淡,神色不甚明朗,硬生生把赏花看成了探监,颇有几分煞风景。
 
但这景致落到风信眼中,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几乎要化在光里了。风信这样想着,一瞬间迷了神智。
 
……
 
国师教三人用扇,叫他们以柔克刚,将力量灌注进看似脆弱的事物之上。扇子是纸糊,若能在挥舞间使出钢筋铁骨般的劲道,方在万物皆可为兵的境界上又臻一层。那人分明一副消瘦体格,走起路来几乎有些袅袅之韵,却硬能把一柄纸扇扇得虎虎生风,草木虫蛇,触之皆损,令人无处近身。
 
他修习时,风信便在院子一角悄悄旁观。观他变幻莫测的身法,观他一贯凉薄的情状,观他与落花共舞,观他……
 
他一抬手,扇柄砸在风信头上。“看什么看。”
 
……当真是,只可无声远望了。
 
……
 
两人曾在某次历练中落难于江中小舟。而后不知因为什么起了争执,各分一隅,背对而立。
 
那时正是阳春三月,万般娇妍。风信气得发哽,却还是忍不住偏头回看。只见那人立在船头,缓缓展开那柄玉骨折扇。刹那间,这天青烟雨,一江春色,眼底微波,悉数融到那单薄透亮的纸面上去了。
 
然后他抬起眼,隔着船身望过来,淡然无谓的目光穿越悠悠的年岁,直至现在都还历历于心。
 
微悸。
 
……
 
我想,我还是喜欢他的。
 
仙京事变,众人经历颇多变故方安定下来。而安定下来的风信,在某一天忽然就起了这个念头。
 
新仙京,南阳殿与玄真殿相隔不远,只要他想看,就能看。那人仍然保持着少年时清晨舞剑的习惯,他随时都可做那梁上君子。
  
可他不想。
 
他曾晦涩地表露过心迹。敏锐如他,立即察觉了其间绵绵。最初的惊愕过后,那人很快便恢复镇定,如寻常那样冷笑着道: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难道你觉得,我们可能吗?
 
风信愣了。
 
……
 
是了,是这样了。
 
他一直以为,只要能把对方捆在身边,便是十足的缘分,不管那用于捆绑的绳索姓甚名谁,以至于长久地忽略了那人眼中的抵触和抗拒。
 
撕咬,扭打,争执。他们之间牵连着的那条线分明太过于折磨,简直称得上是畸形了。并肩而立却难以将心比心,即便同床,也终究是异枕。他早该意识到的。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份过分一厢情愿的贪欢,一场即将沉溺却被一扇打醒的幻梦。
 

 
一壶酒将尽。风信收它入乾坤袖中,缓缓站起。眼前有水鸟轻捷掠过,风烟俱净,一如那人平淡无澜的内心。
 
南阳将军本应是多么直率洒脱的一个人,怎么区区一折情意,就能使他扭曲至此?
  
年复一年地看他看过的花树,一遍遍奔赴这所谓的潇洒作别之地,将自己活成一个笑话,任由苦酒烫喉,孤舟飘游。
  
纵然人世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也仍要端立于迷蒙江上,回味着那随着流光远逝而逐渐褪色的扇底春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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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啥呢??(我觉得布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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